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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索王/喻王】果陀 15+尾聲

※Attention※ 
配對是索克薩爾x王不留行,不過性格參考喻王,也可以當喻王看。 
奇幻,溫馨,慢熱,日常向,沒什麼劇情。大概是個溫柔安靜的故事。

私設有。




15


  

  王不留行頂著露水從屋外回來,手上握著一疊信件。年尾是一年之中信箱最飽滿的時期。儘管已經不再是城主,仍有無數多的宴會邀他出席。只不過那些邀請函寄過來也只是意思意思而已,因為王不留行通常會做足了禮儀親筆回一封一封的謝絕信,然後毫不猶豫的把那些燙了金又設計華美的卡片扔進垃圾桶。至於會留下來的,自然就是以前在城裡交情甚篤,或是部下或是戰友的書信。每個人都跟上繳年終總結報告似的,大至與別國的來往小至早餐吃了些什麼,中間通常是誰又鬧了什麼笑話誰又立了什麼功,一長串下來看得王不留行哭笑不得。

  他將信紙一張張疊齊、對折,滑進與它成套的信封之中,字跡有工整的,也有潦草的。王不留行書桌裡有兩個抽屜擺滿了這樣的信件,一拉開就是墨水及紙張的沉沉香味。他整理著書信,撫平因翻閱而有些捲起的紙張角落,以及一些被郵差蹂躪出摺痕的封套,上面寫得都是自己的名字。對王不留行來說,一種筆法代表的便是一種惦記,以及想望。他一手扶著桌沿,另一手把抽屜推了回去。生出銅綠的拉環來回盪了盪,敲在抽屜前側發出清脆的聲響。

  王不留行本要撐起身子,停在抽屜前的手卻頓了一頓。他看著底下的那一層,思量許久,手最後還是往下伸去,長指一勾扣住了拉環,扯開抽屜。

  幾封信從後頭滑到前頭,和原本就在前面的信擠在一起。不太多,也不太整齊,有些泛了黃,有些還挺新。不過,信封上都是一片空白。王不留行伸手進去隨意攏了攏,揀了一封出來。
  文筆很青澀,句子之間像封著膜,看起來光亮,一摩擦卻會有尖銳的聲響。他手上拿的這一封很舊,信封的邊已經裂了一半,信紙也黃了。王不留行用鼻子吐了一口長氣,看到末尾的日期時忍不住瞇了瞇眼睛。

  那是他人生最徬徨的一段時期。邊境爭奪,親人銷聲匿跡,狀態下滑的質疑,很多一開始負荷起來還不太吃力的東西瞬間都沉重起來。心臟的裂縫開始起風,半夜他隨便抽張紙就開始寫,漫無目的的寫,落了款信紙一折塞進信封卻不知道該在上頭寫誰的名字,索性塞進抽屜裡。後來他把這當作一種發洩方式,想到就寫,有些寫完就扔火裡燒了,有些被他收起來,許久不見天日。時間久了,也積了不少。
  王不留行知道自己無意間把傾訴的對象定位成了誰,只不過那時的他太倔、太輕狂,不願承認。
  至於現在,不是倔強,不是輕狂——只是承不承認,已經沒那麼重要了。

  信紙很脆,王不留行在折的時候差點把紙給弄破了。他把信扔回抽屜,再次關上。

  今天他起得早了,出門一趟回來才迎來日出。王不留行在書桌後頭坐了一個舒服的姿勢,環視了自己房子一圈。
  壁爐裡的木柴劈啪響著,一大清早的,所以桌上不會有成套的杯子,不會有成對的餐具,也不會有除了王不留行自己以外的聲音。除了門邊掛著索克薩爾的斗篷,其他和他以前自己生活時並無二異。
  他卻覺得,一切都充滿了鮮活的氣息。

  王不留行失笑,為自己感到無可救藥。他搖了搖頭,轉開視線,看著屋外,許久、許久。
  最後他起了身,朝門外走去。


  他還記得,有次獨活問他,你何不去尋找?
  他自然也想過。等待在人們眼中一直都是最消極的選項。不過那時的他正搬著為數不多的行李,似乎是笑著回了一句。

  『可他告訴我,迷路時要待在原地,等他來找。』

  所以他回到這裡。讓這間屋子不再冰冷空虛。若離家的人想回來了,至少,他得給他準備一個家。

  也許是癡心妄想。
  但除此之外,他毫無辦法。
  毫無辦法。

  那天他一覺醒來,事情發生得毫無預警。冬蟲夏草告訴他,防風就站在他前面。他遲疑的伸出手,在自己前方虛抓了幾下。

  想看見神,只有一個方法,就是打從心底相信有神的存在。但是。
  沒有溫度,沒有觸覺。什麼都沒有。
  他不覺得自己的心態會在一夜之間改變,可是事實擺在眼前。
  他看不見防風。

  ——輕蔑。
  ——背叛。
  ——悖德。

  他往後退了兩步,故作平靜的收回手。他攥緊拳頭,想抬起頭來,頸椎卻像生了鏽,動不了。
  然後一雙鞋尖進到他的視野。冬蟲夏草朝他張開雙臂,擁住他微微拱起的肩膀。

  『看不見也沒關係。』
  『雖然摸不到你,但我們還是會像以前一樣照顧你。』

  冬蟲夏草和防風是兩體同心,他不可能只看得見一半靈魂。現在看得見冬蟲夏草,不代表以後都看得見。
  時間沒有放過他。再到隔天,房裡只剩他一人——


  屋外草地覆著一片不太細緻的薄雪,踩上去跟霜渣似的咖嗤咖嗤響。信箱被長年的日曬雨淋剝落了漆,金屬表面不是那麼光滑。王不留行一動不動的站在信箱前面,呼吸很輕,彷彿一名腳下生根的信徒。最後他還是勾開了信箱蓋,從裡頭拎出一只薄薄的信封。

  信封柔韌潔白,鋼筆墨跡看上去很新,實際上連王不留行自己都不清楚這信在信箱裡躺了多久。剛退隱時他有好一段時間不跟任何人來往,不下山,不去市集,不去接觸世間任何事,忘卻時間,真正的孑然一身。等他想到要開信箱時,那封信就已經待在裡面了。一看到信封上的字跡他就和燙到似的把信箱門關上,頭也不回的回到屋子裡。

  也許是賭氣,也許是退卻。幾張信紙等同絕症診斷書,彷彿不去看,就不必面對絕望。
  騙不了別人,騙騙自己,也是好的。

  他把信紙倒出來,也就薄薄兩張。王不留行就著早晨的微曦,也不進屋,只是看了眼客房的窗戶,直接站在雪地中閱讀。他低首垂眸,兩手捏著信紙,拱起的背有如刺蝟,表情藏在寬邊帽沿的陰影裡。
  王不留行無意識的把信紙邊緣捏出了皺痕,他看得很慢,臉幾乎要埋進信紙裡。


  『我會回來。』

  一切沒有理由,沒有餘地,無跡可尋。
  荒謬得像一場低劣的玩笑。

  『直到你不再需要。』


  一瞬間,一片不規則的白色薄片輕飄飄的落在信紙邊緣,濕潤的氣息暈開了墨水。
  他僵在原地。指甲猛然一掐,撕破了信紙。王不留行一點一點的抬起頭,一片冰涼不偏不倚的落在他左眼下方,被他的體溫融化,沿著頰邊滾下。

  雪。
  是雪。

  王不留行伸出手,看著雪片落下的軌跡,正要掉在他掌尖。身後卻伸來一隻手握住了他,拉回身側。原本能看見天空的視野裡,被一把傘的骨架及傘面阻擋。

  索克薩爾的聲音很輕。「雪。」他拍了拍王不留行的帽沿。「掉你身上了。」
  他能感覺到王不留行細不可聞的瑟縮一下,腳步卻是後退了一些,靠在索克薩爾懷裡。

  「是啊。雪掉我身上了。」王不留行啞著聲音開口。他轉過身,把臉埋在索克薩爾頸窩。「……掉我身上了。」王不留行拿著信紙的手無力垂下,另一手在索克薩爾腰間摸索,最後緊緊揪住他背後的衣料。
  索克薩爾空著的那隻手以同樣的力道回擁住懷中人。他安撫似的輕拍著王不留行的背,沒有說話。任何安慰的語言都是多餘——他知道他不需要。

  「其實我早就知道了。」王不留行額頭貼在索克薩爾肩膀,手上的力道又更緊了一些。「等待,歸來,都是空話。」
  「他們根本沒走,只是我看不見他們。問題從一開始就出在我身上。」

  他把整張信紙攥在手裡,指節掐得發白。

  「……不過,都不重要了。」
  「這次,是真的……」

  索克薩爾閉上了眼睛。
  王不留行的肩膀終於,開始顫抖。

  短暫的失態像一把小刀劃開了被膿水鼓脹的肌膚,一瞬的疼痛之後迎來了平靜以及舒坦。王不留行也不知道自己摟了索克薩爾多久。雪還在下,傘依舊不偏不倚的在頭上撐開。王不留行蹭了蹭在他額下的肩膀,索克薩爾很快的偏頭看他,抬起手來揉了揉他的頭髮。

  「好點了?」
  「嗯。」王不留行抬起頭來,眼眶有點紅,睫毛上有著未乾的水光。他沒有看著前方,眼眸半垂,似乎十分困窘。索克薩爾笑了下,抬手撫上王不留行的面頰,拇指輕輕擦過他的下眼瞼。
  「不用覺得不好意思。」索克薩爾揩去王不留行另一眼下的痕跡。「面對是好事。」
  王不留行揚起嘴角。「你的眼神分明不是這個意思。」
  索克薩爾聳聳肩。「的確不是。」他沒有打算隱瞞。「誰叫我喜歡的人在我懷裡為了我以外的人……」

  索克薩爾還沒說完話就被堵住了嘴。用得是王不留行的嘴。
  沒有過多的留連,就只是雙唇相貼。

  王不留行退開之後眨了眨眼睛,嘴角的弧度很完美。「我的錯。」
  索克薩爾聞言卻瞇起眼睛。「這樣一點誠意都沒有呢,我親愛的王不留行。」他緩緩綻開了笑。「來,我教你什麼叫道歉。」

  於是他們又接了一次吻。一指節的身高差顯然沒有給王不留行帶來什麼優勢,索克薩爾輕而易舉的攻城掠地,唇瓣追逐唇瓣,舌尖纏繞舌尖,相濡以沫。
  靈魂隨之起舞,心房就此交疊。告訴對方,看哪,就在這裡。

  我的世界,就在這裡。



尾聲


  冬雪洗去塵埃,隨著年份的尾巴消融,滲入土壤。青草逐漸茂盛,料峭的風是春天的腳步聲,將冬眠的生命從夢中喚醒。山路開了,周圍休眠的樹抽出綠芽,就像准許通行的信號。索克薩爾捎了封信回藍雨,過沒幾天鼎鼎大名的劍聖就風風火火的跑了過來,依照王不留行許久以前的預言把他的屋子用口水淹沒了一遍又一遍。具體說了些什麼王不留行已經不太記得了——畢竟從夜雨十句話裡找出半句重點並不是他的強項。

  「迎春。」這是王不留行在夜雨的話裡找到算是重點的一件事。他之前一個人住,都把這些節日當普通日子過。「你要在微草過嗎?」
  「會回去藍雨幾天。」索克薩爾說。「不過,聽說微草的迎春嘉年華特別盛大。」
  王不留行搖了搖頭。「你說得晚了。嘉年華是在迎春前一周辦,今天都倒數第二天了。」
  索克薩爾眨了眨眼睛。「倒數第二天就沒得看了嗎?」
  「當然還是有。」王不留行說。「只是城裡這麼大,我不確定會巡到哪……」他又像突然想到什麼似的,嘴角勾起一抹明顯的弧度。「不過,可以碰碰運氣。」說完就起了身。

  索克薩爾看著王不留行往門邊的衣帽架走去。「碰碰運氣?」
  「對。」王不留行說。
  「現在?」索克薩爾也起了身。其實他只是隨口說說……
  「對。」王不留行把斗篷遞給他,含笑開口。

  屋外天色方暗,微草城通紅的燈火已經陸陸續續點了起來。王不留行領著索克薩爾出門,後者提著燈,往山路探了探。
  相當暗。「我們能在天全黑前下山嗎?」索克薩爾說。「這路可不好走……」
  王不留行的雙眼被火光映得晶亮。「誰說我們要走下山了?」

  索克薩爾立刻意會過來,他微微睜大了雙眼,只見王不留行手裡虛晃幾下,匯集了星光,足足有兩公尺長的滅絕星塵便落在他手裡。

  「我七年沒飛了,也沒載過人。」王不留行帶著歉意的笑笑。「技術……自由心證。」

  王不留行鬆開手,滅絕星塵輕巧的浮在半空。他輕輕一躍站了上去,披風向上飛揚,髮間透著月光。索克薩爾想起王不留行那日佇立樹稍的模樣,但此刻他不像單純的鳥,而是一隻勃發的鷹。王不留行回過身來,他臉上的笑容一如那時他看著微草城的模樣,只是少了點肅穆,更多了快樂。

  快樂。
  原來他也能用上這樣的形容詞。

  王不留行微微彎腰,朝索克薩爾伸出了手。


  「我們走吧。」他說。




Fin



寫……寫完了……
寫完最後一個字的瞬間開始掉眼淚……don't ask me why

真正的《等待果陀》是一部荒謬劇,他的最後一句也是「我們走吧。」
此文《果陀》也是一部等待的故事,只是我給了一個新的意象以及結局。

豪感動啊,太感動啦,謝謝大家一直以來的紅心和推薦!我愛大家!所有人來給我親一個!(誰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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