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德拉

※Attention※ 
配對是索克薩爾x王不留行，不過性格參考喻王，也可以當喻王看。 
奇幻，溫馨，慢熱，日常向，沒什麼劇情。大概是個溫柔安靜的故事。

私設有。

書讀累了於是來碼文（喂

05

　　山裡的夜晚十分寧靜。海是幽深的藏青色，天空很乾淨，彎月在海面上投射出一片柔軟光輝。索克薩爾沒少看過美景，卻覺得眼前這般景致格外讓人沉澱心靈。
　　王不留行的房子很有趣，一面向著一望無際的天空和大海，另一面卻居高臨下的望著到了晚上仍燈火通明的微草城。細小的燈火在山腳下齊放，映著天上繁星，感覺就像兩片星空遙遙相望。這間小屋就像處在凡間和仙境的交界處，一半遺世獨立，一半人事蒼茫。

　　索克薩爾下午的時候睡了一覺，此刻精神很好。王不留行本來想說身為主人不能怠慢了禮貌，臉上雖有疲態卻還是撐了會兒，不過後來仍敵不過倦意，已經睡下了。客廳只剩他一人也不無聊，慢慢的把王不留行的屋子看了一圈。索克薩爾摸了摸書櫃，有幾本書楞是抽不出來，有一本甚至噴了他一臉紙屑。這裡的家具好像各個都認得王不留行，無關緊要的就任索克薩爾東摸西摸，涉及隱私的，諸如抽屜等，便雷打不動的連條縫都開不起來——不過他本人沒有偷窺的愛好，倒也無所謂。
　　王不留行睡前還有半壺茶沒喝完，索性熱了一遍留給索克薩爾，放到現在正是適合入口的溫度。索克薩爾熄了燭火，只留一支放在銀盤上，火光跳動著，蠟油淚一般緩緩滾下、凝結。他倒了杯茶，執起瓷白的茶杯放在唇邊抿了一口。嗯，大概是薰衣草。

　　他一個人度過了太多這樣的夜晚，在藍雨是，在異地也是，哪裡都是。夜雨喜歡陪他，大半夜也能拉著他東南西北的講個不停，講到後來連夜雨自己都累得在他身邊睡著，可索克薩爾卻還是一點睡意都沒有——其實身體已經很累了，但精神就是不准他闔眼。
　　他也不是一直都是這樣的。他也有過能好好睡覺的時候。直到成為藍雨州主的那天，他瘋魔似的瞪著燭火一晚上，從此烙下了失眠的根。

　　索克薩爾正沉浸在思緒之中，卻聽見「咚咚」的聲音。
　　他本以為是錯覺，卻發現那聲音雖輕，但越來越頻繁。而且比起撞擊聲，更像是撓聲。

　　不過，沒有叫聲。山裡的動物出於好奇心來撓撓門板沒什麼好意外的，可是這傢伙撓了半天都沒發出一點叫聲。索克薩爾看了眼鐘，正好是凌晨兩點。他站起身來，稍微朝玻璃窗走近了點，幾乎是同時，有一抹泛著藍光的影子從外頭掠過，身後拖著一片煙霧般的殘影。那是一頭母鹿，步伐優雅，牠在空中繞了一圈回到玻璃窗前，和索克薩爾隔著微妙的距離對望。
　　索克薩爾把手輕輕貼在玻璃窗上，母鹿耳朵靈巧的動了下，往後退了一步，仍是高仰著著頸脖。牠有如領導者，身後動物的光影一明一滅，有些零散，卻看得出來為牠是瞻。

　　是動物的亡靈。

　　動物的亡靈比起人類的孤魂要溫和許多，因為牠們信仰生存法則，所以即使被掠食、捕獵，死去時也不會有太多執念。
　　當然，這是通常而言。索克薩爾聽著身後仍沒停下的輕撓聲，收回了貼在玻璃窗上的手。母鹿朝他微微一個俯身，領著身後一干物種長揚而去。索克薩爾目視牠離開，才轉過身去走向門邊。
　　輕撓聲沒有停。動物的亡靈很少主動去引起誰的注意，除非牠生前有什麼掛念的東西。這樣的亡靈不管是動物還是人類都是有危險性的，他們有將近一半的機率會附身在活物上，直到達成目標。索克薩爾躊躇了一會兒，最後，他還是打開了門。

　　動物和人類不同，人類有邪念，但動物直到死去都是一紙純淨。亡靈對術士有某種別樣的親近，卻也有一定程度因尊敬而產生的畏懼，可索克薩爾都站這麼近了，眼前瀰漫著流光的小小身軀雖然沒有前進，卻也沒有一絲退卻之意。小東西靜靜的看著他，圓潤而漂亮的眼睛閃著潔淨的光芒。
　　若不是足夠執著，怎有辦法與本能抗衡？

　　索克薩爾慢慢蹲下身來。那是一隻兔子的亡靈。小東西長長的耳朵轉了轉，爪子耙了耙身旁的草。索克薩爾朝牠伸出手去，小東西完全沒有要躲得意思，還湊過來了一點。

　　索克薩爾才明白，這小亡靈不害怕他的原因在於，他身上流轉著人類的血。小東西生前大概是被人照顧著，對人類有種深沉的感激。
　　大概沒遇過壞人吧。索克薩爾揉揉小東西的腦袋，無奈又惆悵的想。

　　「嗨，小傢伙。」索克薩爾輕輕的開口。「你來找誰呢？」
　　小東西蹭了蹭他的手。
　　索克薩爾垂下眉眼，撫摸牠的頸脖和背脊。「你不是第一次來了，對嗎？」
　　小東西圓睜著眼，像是在回答他。牠一個閃身脫離索克薩爾的手掌，竄進了屋裡。

　　小東西似乎很了解屋裡的格局，雀躍的在每一個角落留下自己的痕跡，藍色的流光在牠身後交織出一片如畫般的景致。一個旋身，牠蹦跳上樓，停在其中一扇門前面。索克薩爾跟了上去，他沒有上過二樓，對格局不甚熟悉，不過他不用想也知道小東西前面的是誰的房間。
　　小東西撓撓門板，似是想引起裡頭的注意。索克薩爾目光深深的看著牠。小東西的執念，就在這扇門後面。他不確定牠會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，不過他知道，牠會一直等。
　　即使灰飛煙滅，也想見恩人最後一面。
　　索克薩爾伸出手，輕輕扭開門把。沒鎖。小東西迫不及待的蹦著小腿從門縫鑽了進去，直直往裡頭奔。

　　房間裡東西很簡樸，書桌上攤著零零散散的紙張、擱在一旁的筆以及扭上了蓋子的墨水，落滿了蠟滴的燭沒有燃燒時那麼溫暖，乳白的顏色看上去有點軟涼。隔了扇窗，旁邊是衣櫃，實木的厚重感擋去了從窗戶流瀉而入的月光。
　　王不留行就睡在那片陰影裡，半張臉掩在被褥下，從上頭的皺褶看來，他似乎蜷著身體。小東西早已蹦跳上床，索克薩爾幾乎能看見牠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喜悅之情。牠窩在王不留行枕頭邊，小心翼翼的拱了拱他的頭髮。

　　王不留行似乎做了不太好的夢。他臉上雖沒什麼表情，但眉頭蹙得很緊。小東西靠著他的頭，滿足得閉了閉眼睛。王不留行不是術士，他是看不見、也感覺不到亡靈的，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索克薩爾的心理作用，他總覺得王不留行的眉頭似乎、似乎鬆開了那麼一點點。

　　索克薩爾沒有阻撓小東西。但他知道總有一刻他得把牠拎走。亡靈再溫善仍是亡靈，活物要是在它身邊待久了，將會對身體造成無法想像的損害。索克薩爾不知道眼前這副溫馨的畫面能持續多久，他無從打擾，卻也束手無策，只能靜靜站在床邊。

　　無可避免的。不久，王不留行幾不可聞的動了一下。他的眉頭蹙得比一開始還深，整個人細細顫抖，兩手抱著肩膀，感覺就像四周溫度驟降了幾十度一般。索克薩爾知道時候到了，他完全沒有遲疑的伸出手，小東西卻比那還早一步睜開了眼睛，有如大夢初醒，風一般的竄下床，從門縫鑽了出去。沒拎到小亡靈，索克薩爾的動作卻來不及收回，手指蹭到了王不留行的頭髮。

　　原來沒有看上去那麼軟。
　　這是索克薩爾的第一個想法。
　　卻沒有意識到，他這樣的舉動以及想法在當下是多麼的奇怪，甚至到了莫名其妙的地步。

　　王不留行的頭髮原本是很淺的褐，在陰影下便成了厚重的棕，髮絲厚實而柔韌，帶了點青草和木材的味道。他似乎回到了那個糟糕的夢裡，眉頭遲遲沒有鬆懈。索克薩爾看了看王不留行，遲疑的從手指輕輕觸碰髮絲，到摩挲，最後覆上了整個掌心，安撫似的撫摸。
　　他出神的看著王不留行的側臉。
　　這個榮耀大陸上被稱作五聖之一的男人，在睡夢中原來也會變得如此脆弱。

　　等到他回過神來，王不留行已經睜開了眼睛，眼神裡盛著迷濛的情緒。索克薩爾對上他的雙眼，也不慌，只是收回了手。

　　「你剛剛在呻吟。」索克薩爾半垂著眼簾，低聲說。「夢見什麼不好的東西了？」
　　「……大概是。」王不留行沒醒透，緩緩閉了下眼睛，又睜開。「突然變得很冷。」
　　索克薩爾想了一會兒。「你剛剛窗戶開著，風吹進來了。」他看了看窗戶。「我替你關了，你繼續睡吧。」
　　「……索克薩爾。」王不留行含糊的開口。
　　「嗯？」
　　他卻是頓了頓。「……沒什麼。」王不留行半閉著眼睛，才又睜開。「你還沒睡？」
　　索克薩爾搖搖頭。「下午睡過了，不累。」

　　「不累……也得躺著。」王不留行似乎在和睡魔搏鬥，卻又不肯閉眼，絮絮叨叨著說著。「調好生理時鐘……失眠才會好。」
　　索克薩爾笑了。他點點頭。「我知道了。」

　　王不留行聽他這麼答，才閉上眼睛，縮了縮身子。墜入夢鄉之前，王不留行腦海閃過的最後一個畫面，是他一睜眼就看見索克薩爾安靜的面孔，以及他漫著溫暖、深藍似海的眼睛。




TBC

唸書唸到快得躁鬱症，只好來碼文。（什麼錯了
還好沒寫出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……其實寫得過程蠻開心的。
特別喜歡索克薩爾那一句「小傢伙」

上一章的馬鈴薯其實就是土豆啦，馬鈴薯是灣家的用法。